第三十七章 鼠路

三个副官听朱老幺说完，互望一眼，一齐大声说道：“既然朱老幺晓得啷个找出路，那兄弟们都跟倒起他走，来，朱老幺，你现在逗待前面带路。”见朱老幺半晌不出来，三人又道：“朱老幺，你要把路带好了，回切老子们给你另外发三百块现大洋，要不要得？”

朱老幺这才站起身来，笑道：“勒还差不多，老子等的逗是你们勒句话。”众人都道：“给老子，看不出来朱老幺他给老子还晓得住生意。逗待洞洞发起财来了。”众人都一阵哄笑。

众人抖擞起精神，相互安慰：“给老子都醒豁点哈，一哈儿跟倒朱老幺钻洞洞，如果遭大耗子嗷倒了，各人该遭咯。”很多人道：“你们几个鸭娃紧倒说嘛，一哈儿耗子嗷倒的那个老二逗是你！”朱老幺却道：“给老子闹啥子闹？一哈儿跟倒老子走，连更连夜的钻起出切。”有人却问：“莫必现在是晚上了嗦？给老子，怪不得老子肚皮都饿扁球了。一哈儿钻出洞洞都切整吃的。”另外有人道：“在勒洞洞头也搞不清是黑了家还是白天家，反正黑成一砣，不是连更连夜是啥子？”有人却大声道：“朱老幺！你娃要是带起老子迢起出切，老子二天逗待各人屋头整个炉炉儿，给你烧香磕头。”众人都笑。

朱老幺却一脸严肃，找携带照明设备的匪兵要了只加长手电，拍了拍胸膛道：“你们勒些老姐要是相信我，逗跟倒我走，不相信的可以留待勒点。”众人都道：“朱老幺，老子们相信你。你默倒老子们想待勒克洞洞头跟耗子一起耍嗦？”

朱老幺听众人说完，这才微微一笑，转身钻入右侧的大洞之中。接着便是许洞庭和皮张一押着赛凤凰与乌光宗二人紧随，跟着是宁芫倩、柯好古等人；余下的匪兵们则荷枪实弹，携带各种探险器具跟着钻入洞中。

朱老幺察看洞内遗留的绳索，辩别去路，显得胸有成竹，从容不迫。众人见他不慌不忙，也都渐渐放下心来。

这洞内的岔道极多，有的洞内一片狼藉，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和散落的人体器官碎片，可以想见当时巨鼠围攻先遣队员的情景，其状之惨之血腥足以让人触目惊心，不寒而栗。

朱老幺带领众人在洞中钻了七八个岔洞，一路之上还能看见洞内有遗留的麻绳和人的脚印，但走进第十个岔洞之后，便再也没有人类的痕迹，洞内地上只有密密麻麻的鼠类的足迹，每只足印足有把掌大小，可想而知这老鼠长得何其巨大。众人眼见如此之多的巨鼠从此经过，都觉得头皮发麻，不由得紧张的四处张望。

但奇怪的是，众人并没有看见巨鼠的踪影，朱老幺道：“你们勒些老二莫到处盯，快点走，一哈儿耗子走恁克过的话，正遇不遇的闯倒起，老子看你们啷个搞。”众人都道：“啷个搞？都是你把老子们带倒勒个鬼洞洞来的，勒哈跟耗子一起挤勒条路，你给老子还好意思说？”朱老幺道：“勒时候耗子将将台吃饱，不会出来嗷人，你们勒些老二哈戳戳的待勒点看嘛。一哈儿耗子饿了钻切出来老子逗不照闲咯。”

众人见朱老幺大肆恐吓，心里着实害怕，都加紧脚步往洞里钻入，不敢再东张西望。朱老幺一路上却只找老鼠脚印最多的岔洞钻入，并不管周边的岔洞有何异状。一直向里钻了半柱香时分，约莫进入洞中有一里多路光景，朱老幺才忽然大声道：“出口逗待勒点了，你们扯起耳朵听嘛。”

众人见朱老幺突然驻足，却让自己留意洞中的声息，都道：“老子们耳朵扯起嘿长了，还是啥子都没听倒！”朱老幺道：“你们勒些老二各人把耳朵拿起切打蚊子，勒大的声音都听不倒！”

众人见他说得如此尊重其事，连忙都屏息细听，果然听见前方隐隐有水声传来，听那声势，竟然似是一条流量很大的暗河。然而洞中却不再阴冷，甚至有一些温热的感觉。众人都问朱老幺道：“你给老子把我们带倒哪点来了？前兜好呛是一条大河嘎！你给老子要老子们跳河嗦？”“前兜好呛热起来了哦！勒不是一条河嘎，是油锅！朱老幺你把老子们带到阎王爷勒点下油锅嗦？”

朱老幺道：“你们勒些老二脑壳头装的是豆腐渣，不开窍嗦？”众人道：“老子们脑壳还要开啥子窍？只晓得你给老子把老子们带倒勒个鬼地方来，憋起老子们一个二个都跳河。”朱老幺道：“说你们哈，你们硬是哈起没得改。你们勒些老二也不默一哈。”众人都问：“老子们还要默啥子？”“老子们逗待勒点默老子们啷个死待洞洞头。”

朱老幺哼了一声道：“你们勒些老二看一哈，勒些耗子从勒点出切，要是没得路过河的话，洞洞头的耗子脚印会是恁克个样子唛？”众人有的道：“要是耗子没得路过河，那逗只有从河头游过切。”“耗子要是从河头游过切，那勒洞洞头肯定是湿的噻，恁给多的耗子那还不整得水流滴嗒的。”“给老子勒洞头头干沙沙的，勒些耗子肯定不是游切过河的。”

朱老幺道：“你们几个老二脑壳儿还算灵醒，勒些耗子肯定有过河的桥。”那几人都道：“朱老幺说得硬是对头！勒些耗子有桥桥儿过河，老子们也可以过河了。”有人却道：“你娃要跟倒耗子走的路走出切嗦？你给老子想得出来！”很多人一起骂道：“你娃不想走嗦？那逗死待洞头头嘛！老子们逗要从耗子的桥桥儿迢过切。”

三个副官听朱老幺的一番见解，都觉得十分有道理，一起道：“朱老幺，你快点往前兜带路。快点快点！”朱老幺点点头道：“当官的不要慌，现在马上逗要出洞了。前兜再走几竹杆逗有条河，大家过河的时候要下细点，不要擂倒河头切了。”众人都道：“你娃莫说勒些不吉利的话要不要得？要老子们擂倒河头？你给老子长的啥子心子？”

众人虽然一边争吵，却不由自主的跟着朱老幺一起往前走。才走了二十多丈，只觉前面一阵阵热气扑面而来，洞中竟然温暖如春，众人只觉精神为之一爽，都笑道：“给老子，勒哈安逸了！勒洞洞头莫必还热得有洗澡水？老子们要是跳到河头洗他妈一个澡，那逗安逸了！”

朱老幺眼见前面已近出口，便渐渐放慢了脚步，忽然向左边一张，愕然道：“嘢！给老子！勒边边儿还有个洞洞，可以歇一哈脚儿。”众人都道：“老子们马上逗可以钻出勒个鬼洞洞了，还歇啥子脚儿？你朱老幺硬是盯不倒遭头嗦？”“朱老幺他给老子默倒让老子们等一哈。”有人却问：“朱老幺为啥子要老子们待勒点等一哈？”先前说话的人道：“因为呛肥猪儿浪们子大的耗子还没来。”另一人骇然道：“他给老子想得出来！”

朱老幺却不理众人，而是侧耳凝听洞内的动静，忽然大声道：“给老子硬是想啥子来啥子！后头的大耗子按过来了哦！”张大胆和丁峰连忙问：“硬是恁给的嗦？”朱老幺道：“你哪时候看倒老子扯把子了？”顾老三着急道：“那该啷个整噻？”朱老幺道：“那逗没得法了，勒些耗子不是冲倒起老子们来的。老子们都躲到勒边的洞洞头。”

有人打开强力探照灯往前一照，只见前面一片黑暗，两边石壁嘎然而止，显然石洞已至尽头，在黑暗之中，隐隐似乎有一条暗灰色的直线伸向黑暗远处。众人都知道朱老幺所言确实不假，这洞口外面的黑暗之中确实有一座天然的石梁临空跨越暗河，通到对面。

众人正有些迟疑，只听后面一阵吱吱声响，大群巨鼠眼看便要拥至，众人不由得骇然，再也顾不得许多，都纷纷钻入左侧的石窟之中。好在这石窟空间广阔，足以容下数百人，众人刚躲入石窟中，外面的吱吱之声已然大至，显然大群巨鼠已到近前。

朱老幺低声道：“都把嘴巴闭倒起哈！勒些大耗子不是冲倒老子们来的，把它们让过切。”有人低声道：“你给老子晓得勒些大耗子不是来啃老子们的嘎嘎的？”有人道：“朱老幺喊你把嘴巴闭倒起，没听倒嗦？”在石窟外边的兵匪个个荷枪实弹，都将枪口朝向外面，只要这些巨鼠冲进洞窟中食人，便会立即开火，有几人将强力探照灯打开，照向外面，数百人齐刷刷的向石窟之外张望。

众目交投之中，只听吱吱之声越来越近，猛然间一大群宠然大物闯入了众人视野，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。原来这是一大群巨大的老鼠，足有数百只。每只老鼠都长得肥滚滚地，已不似普通老鼠一般的体形，都足有小牛犊一般大小，双眼直冒精光，门齿极其发达，在黑暗中白得发亮，犹如鼠口中安上的数柄利刃；浑身上下更是长满粗硬的黑毛，四肢粗壮如柱，便连鼠须都有一尺长短。数百只巨鼠蜂涌而至，虽然来势汹汹，阵容却并不紊乱。众人目睹巨鼠如此形象，如此阵容，都惊得呆了，不少人嘴巴张开之后便再也合不上。

但令人奇怪的是，这些巨鼠果然如朱老幺所言，并非冲众人而来，所过之处离众人躲入的石窟有数丈之远，似乎并未发现旁边的石窟之中躲藏有数百不速之客，而是毫不停留的向前方涌去。众人都知道前面已是悬崖，溶洞已到尽头，群鼠面前只有一座不知道有多长的天然石梁。

群鼠涌至洞口石梁之前，便都停了下来，拥聚在一起，“吱吱吱”的嘶叫了起来，似乎在聚会商量一般。众人心里都道：“给老子，勒些大耗子待搞些啥子台子？莫必将将装倒起没看倒老子们，勒哈车过屁股逗把桥桥儿堵球了，老子们迢不脱了，它逗好打老子们的主意？”一念及此，不由得后悔不迭，浑身寒毛直竖。

本章四川方言注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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冲倒起：冲着。

装倒起：装着，假装。

车：转，旋转。